在瑞典，70名汽车维修技师持续与全球最富有的企业之一——特斯拉进行抗争。这场发生在这家美国汽车制造商10个瑞典服务中心的罢工已持续两年，目前仍未见解决曙光。
贾尼斯·库兹马自2023年10月起便坚守在特斯拉罢工前线。“这是段艰难时期”，这位39岁的技师表示。随着瑞典凛冬降临，形势可能愈发严峻。每周一，贾尼斯都会与同事在马尔默工业园区的特斯拉维修站外值守。其所属的IF Metall工会为他们提供了建筑工人用的移动厢式车作为休息场所，并供应咖啡和三明治。
然而马路对面的车间却一切如常，维修业务似乎全速运转。这场罢工的核心矛盾直指瑞典工业文化的根基——工会代表会员协商薪资与劳动条件的权利。这项集体协议制度已支撑瑞典劳资关系近一个世纪。
如今约70%的瑞典劳动者是工会成员，90%的劳动力受集体协议保护。在瑞典，罢工实属罕见。“我们更倾向于通过与工会自由协商并签署集体协议的方式，”瑞典企业联合会的马蒂亚斯·达尔表示，“这套体系获得全社会认同。”
但特斯拉打破了既定规则。直言不讳的首席执行官埃隆·马斯克曾明确表示“不认同”工会理念。“我反对任何制造阶级对立的事物，”他在2023年纽约的演讲中坦言，“工会只会给企业带来负面影响。”
自2014年进入瑞典市场以来，IF Metall工会始终寻求与特斯拉达成集体协议。“但他们拒不回应，”工会主席玛丽·尼尔森指出，“我们感觉对方在刻意回避协商。”她表示工会最终迫于无奈，于2023年10月27日发起罢工。“通常施压就足以促成协议，但这次例外。”
原籍拉脱维亚的亚尼斯·库兹马于2021年开始为特斯拉工作。他声称薪资待遇常取决于管理者的主观意志。他回忆在一次绩效评估中，自己因”未达到特斯拉目标”而被拒绝年度加薪，另有同事则因”态度不端正”被否决调薪申请。
此次罢工并未获得全员响应。工会发起行动时特斯拉约雇有130名机械师，瑞典IF Metall工会表示目前约70名会员参与罢工。特斯拉早已用新员工替代罢工者，这种作法在瑞典自1930年代以来未有先例。
“特斯拉以公开且系统化的方式进行人员替换，”由瑞典工会资助的智库Arena Idé研究员德国·本德指出，”虽然不违法，但违背了所有既定规范。特斯拉根本无视规范——他们以打破常规为荣。当有人指责其违反规范时，他们反而视作赞誉。”
BBC要求采访特斯拉瑞典子公司TM Sweden遭拒，对方以”交付量处于历史高位”为由邮件回绝。罢工两年来该公司仅接受过一次媒体专访——2024年3月，TM Sweden国家负责人延斯·斯塔克向《工业日报》表示，不签署集体协议更符合公司利益，这样能”与团队紧密合作并提供最优待遇”。斯塔克否认该决定出自美国总部：”我们有权自主制定此类决策。”
IF Metall并非孤军奋战。北欧多国工会发起声援：丹麦、挪威、芬兰码头工人拒绝装卸特斯拉车辆；瑞典特斯拉设施垃圾清运服务中断；新建充电站无法接入电网。斯德哥尔摩阿兰达机场附近就有20个闲置充电桩，但瑞典特斯拉俱乐部主席蒂博·布洛姆哈尔表示车主未受影响：”十公里外另有充电站，我们照常购车、保养、充电。”
双方都面临着高风险，这场僵局很难看到尽头。如果IF Metall工会让步于集体协议原则，就可能开创一个危险的先例。”令人担忧的是这种情况会蔓延，”本德尔先生表示，”最终会削弱雇主方对我们现有劳动力市场模式的强力支持。”
另一方面，特斯拉可能认为若在瑞典让步，将会助长其美国和德国生产基地的工会组织势头——这些工厂雇佣着数万名员工。本德尔还察觉到特斯拉采取这一立场的另一个原因：”我认为重要的是要理解，埃隆·马斯克不喜欢被人指手画脚。他并不将工会采取的劳工行动视为谈判邀请，而是看作迫使他签署不愿接受的最后通牒。”
瑞典特斯拉俱乐部的布洛姆哈尔先生同样认为难以快速解决：”这将变成又一场朝鲜战争——一场持续拖延的冲突。”
【本文精选自BBC，原文链接：https://www.bbc.com/news/articles/c5y9082q0jjo】